燕子人家

二十余年前，搬新屋时略有记忆，那时屋很新，周边的环境也很新。刚从村庄深处搬到荒山，一时半会难以适应。曾经相识的小朋友远了，有时闲暇，只能在山间小林低树丛中走动玩耍。

一日，不知父亲闲暇还是忙里偷闲，拿着一个小钉锤在堂屋门上叮叮当当的敲着。我想：“多新的房屋，父亲在哪里敲什么，敲坏了怎么办？”大胆的问起父亲：“你敲钉锤搞什么？”“做个燕子窝，希望能来窝燕子。”我好奇的问到：“为什么要帮燕子做窝，它们不会自己做吗？”“我做好了，燕子来了，日子就好过了。”听说日子会好过，我的心就高兴的跳了起来。

几个月后，就是春天。记得书上说，春天燕子就回来了。看着成群的燕子在村庄里飞翔，我想总有一只燕子会来到我们家，会为我们带了好运。一天一天的等待，看着别人家新来的燕子开始嘴携新泥，新建或修理旧巢，忙碌的燕子，完全忘记了人的存在。不多久，别人屋檐下的小燕已孵化出幼小的生命，血里透红，可怕而又可爱。每当成燕飞回时，嫩黄的两瓣嘴长得很大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，吃饱后，挪出小屁股在窝燕挤出一滴滴白色的粪便，吃多拉多，一天下来，厦檐下地面就是白色的一层。看着想着，我家的燕子该来了吧。或许今天不来，明天总来，今月不来，下月总来，今年不来，明年总来……在等待中期盼燕子早来。

有时看着电线上布满的燕子，看着那抖闪的剪刀尾，微风吹来，整个身体随风倾斜，有的索性飞了起来，可爱极了。我想：“在没有电线之前它们飞累了怎么办？停在那里？”我甚至聪明的认为没有电线就没有燕子。等待一年变成几年，本由爱燕子、盼燕子到心生恨意，每逢微雨燕双飞、低飞的时候，就想把它们打落。有时拿起弹弓对着电线打去，燕子惊飞，大笑。有一次，被大人看到，被大骂了一顿。虽然不高兴，但不敢回嘴顶撞，毕竟大人人高马大，我是弱小。跑回家问奶奶：“奶奶，为什么我打燕子被人骂，又没有打他们家的燕子！”奶奶笑答到：“你还敢打燕子，长大要变瘌痢头，说不到媳妇的。”从此以后我只能将燕子的恨留在心底。

一日，我还是挺起勇气问父亲：“燕子为什么还不来我们家？怎么一直不来我们家？”其实这个问题，我在心里问了自己不知千万遍，或许真的很想得到答案。

父亲说到：“我们家日子难过 ，燕子不来。古有燕子不入苦颜家的说法。”原来燕子是一种嫌贫爱富的小动物。曾以为，“旧时王谢堂前燕，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是说服父亲的最好证据。我才想到父亲平时做事总被奶奶说毛糙，或许燕子窝没有做好。

一次我到一亲戚家，看着有一米来长的燕窝都摇摇欲坠了，还有上百只燕子在里面飞来飞去，满地的燕粪着实让人心生恶意，还叽叽喳喳吵得人不能睡觉。亲戚说：“这窝燕子发展的太快，迟早是要掉下来的，但又不知道怎么办。”看着别人殷实的家境，看着百燕齐聚，我开始相信了父亲的说法。听说，一个雨夜，风吹窝塌，燕子死伤很多。主人家心有悲伤，但燕子还是一年年的归来。或许死去的燕子是散去了福运，家道开始衰落，但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

一日，父亲说：“我们去看看老院。”其实那已经早不是我们家的了，只是祖上的事了。看着院墙的颓败，院里原来的人家早已搬离，蒿草已窜到两米多高，偌大一个院子，都是蒿草，找不到落脚之地，只可远观。此时，我才想到我们的家衰败的太远太久，燕子一时半会难来我们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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